鐵藝作坊,一個歷史的記憶符號
晉西一隅,一個名叫北賢的小村上,呈現在游客面前的市井街面,尚且遺存著古老的格局和色調。這對身居鬧市的游客來講,置身如此壞境之中,仿佛引發出一種懷舊情緒和對接原始韻味的新鮮感。隨著人們的腳步,兩眼總是搜索著,尋覓著,似將眼前的一切統統攝入眼底一般。
正當游客在街面上走著,有人新奇地喊一聲:“瞧!鐵匠鋪子!鐵匠鋪子!”
街旁一間幽黑的鋪面,從里傳出叮當作響的擊打聲。進門一看,一位腰系皮裙,膚色黝黑的漢子正手持鐵錘擊打一塊镢板。身后一座火爐,火苗已呈暗紅。小小作坊,顯出幾許古舊和原始。這本是淡出人們記憶的東西,此刻卻突然顯現,令人生出一種訝然之感。
九十年代以前,各種鐵制農具、工具都將誕生于這樣的鋪子。無論大小城市,避巷里總能看到鐵鋪和打鐵人。鐵塊入爐,鐵匠拉動風箱,爐火噴出熊熊烈焰,頃刻之間,鐵塊燒紅繼而發白。這時,鐵匠停火,右手操起一把鐵錘,左手捏著一把鐵鉗,將紅鐵夾出擱上鐵砧,迅即開打。隨著振耳的打擊聲,鐵塊逐漸變形。如此三番燒打,鐵匠手中就會變出一把鐮刀或是一把斧子來。
農具或工具成形以后,鐵匠再一次將它們埋火重燒,紅極,再夾出來伸進水盆“吃水”。別看如此簡單地幾溜幾浸,卻是一個極重要的淬火過程。它可瞬間增強刀具的強度和硬度。后經磨石一走,立生寒光。斧子劈柴,菜刀剁肉,顯得鋒利無比。
隨著大工業進代的進程,很多農具、工具、廚具及其他鐵件的生產過程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,越來越多的鐵器和鐵藝制品開始從專業工廠里誕生。諸如鋤頭、鐮刀、榔頭、斧子等工具,不再是手工打制,而改為機械壓制或采用鋼水澆注而成。市場需求完全由批量生產來平衡。生產力使供需關系發生了根本變化。
慢慢地,鐵匠逐步放下鐵錘,改操別業,留下個別工匠做些修修補補的活計。時至二十年代中,大中城市此類行當消失殆盡。近年來,連小鎮也看不到了。
不想,在晉西深處的小鎮上,突現一個久違了舊作坊,令人有一種新奇的感覺
坊內,這位憑著傳統手藝掙飯吃的打鐵匠,神情專注地進行著他的活計。有人上前詢問工匠,還能不能接到活兒。還能堅持多久。鐵匠有些無奈地笑笑,回道,開一天算一天,很難說清堅持多久。現在開爐打鐵,大多修舊利廢,或是打一點小東西。鐵匠活不知做了多少代,到他這一輩,只怕要結束這個手藝了。人都老了,這碗飯卻吃不到頭了。他指指身旁的電焊機說,這不,行對行找口糧,又有鐵器活做下來了。這東西管用,過去不能做得活也能做了。譬如鐮刀脫篐,用電焊一點都成了。鋤頭斷頸,電焊一粘就行。斧頭磨損鋼火退化,索性鋸掉鈍口,焊接一截好鋼,再用沙輪一打,立即象新斧一般。要是再添制一套汽焊工具,活兒就更多了。鐵爐子和鐵錘子,慢慢也就撂一邊了。
山鎮偶遇鐵匠鋪,人們不由得感慨,科學技術的發生和發展,必然緊隨人類的發生和發展。生產工具的提升,一定會影響,甚到決定社會形態、社會結構的改變。
僅就中國的鐵器時代的延伸變革,就有一個重大的歷史變遷和發展的文化背景。
大約從西漢開始,東漢完成全面鐵器化進程。在這個過程中,自然也就有了一支突出在農耕時代社會大分工的重要分支——鐵藝工匠。他們肩負著歷史重任,客觀上發揮了巨大的社會推動作用。
兩漢以來,由于先秦在青銅冶煉和鑄造上登峰造極的優勢,在鋼鐵冶練與鍛造技術的迅速發展,成為遙遙領先于世的強大鋼鐵帝國。
那時,高爐液態生鐵冶煉、炒鋼、炒鐵、百煉工藝、灌鋼工藝,鑄鐵柔化及脫碳鋼工藝等等,都在軍事和農業生產獲得廣泛應用,武裝了世界最大的軍隊,供養了龐大的社會人口。